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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测花砖,暖霏葭律,霜晓记听鲸鼓。糁雪貂裘,画灰猊鼎,天涯暗惊时序。
正不寝,疑金钥,敲窗又风雨。
玉关阻。念迢迢、翠华西狩,春信远、生意渐苏穹户。
冻草遍铜墀,拜宫云、仙杖何许。岁逼青阳,净纤尘、日丽琼宇。
盼鸾旂归拥,一路梅花香护。
红线毯,择茧(jiǎn)缲(sāo)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
染为红线红于蓝,织作披香殿(diàn)上毯。
披香殿广十丈馀(yú),红线织成可殿铺。
彩丝茸(róng)茸香拂拂,线软花虚不胜物。
美人蹋上歌舞来,罗袜绣鞋随步没。
太原毯涩(sè)毳(cuì)缕硬,蜀都褥(rù)薄锦花冷,
不如此毯温且柔,年年十月来宣州。
宣城太守加样织,自谓为臣能竭(jié)力。
百夫同担进宫中,线厚丝多卷不得。
宣城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
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
红线毯,是南方女子经过采桑养蚕、择茧缫丝、拣丝练线、红蓝花染制等重重工序,日夜勤织而织就的。
这费尽了心血和汗水的作品却被铺在宫殿地上当做地毯。
松软的质地、幽幽的芳香、美丽的图案无人爱惜欣赏。
美人们在上面任意踩踏歌舞,随便踏践。
太原出产的毛毯硬涩,四川织的锦花褥又太薄。
都不如这种丝毯柔软暖和,于是宣州岁岁上贡线毯。
宣州太守为表对上位者的尽心竭力,令织工翻新花样、精织勤献。
线毯线厚丝多不好卷送,费就千百劳力担抬入贡。
得享高官厚禄的宣州太守怎会想到,织就一丈毯,需费千两丝,多么劳民伤财。
不要再夺走人民赖以织衣保暖的丝去织就地毯,地不知冷暖,劳苦人民却靠这生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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缫丝:将蚕茧抽出蚕丝的工艺概称缫丝。古时的缫丝方法,是将蚕茧浸在热盆汤中,用手抽丝,卷绕于丝筐上。练:亦作“湅”。把丝麻或布帛煮得柔软洁白。《周礼·天宫·染人》:“凡染,春暴练。”
红于蓝:指染成的丝线,比红蓝花还红。蓝,指红蓝花,箭镞锯齿形蓝色叶,夏开红黄花,可制胭脂和红色颜料。
披香殿:汉朝殿名,汉成帝皇后赵飞燕曾在此歌舞,这里泛指宫廷里歌舞的处所。
毳:指鸟兽的细毛。
加样织:用新花样加工精织。
地衣:即地毯。
《红线毯》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创作的《新乐府》诗中的一首。这首诗通过宣州进贡红线毯的事,对宣州太守一类官员讨好皇帝的行为加以讽刺,又着重暴露最高统治者为了自己荒淫享乐,毫不顾惜织工的辛勤劳动而任意浪费人力物力的罪恶。从结尾两句,可以清楚看出浪费那么多的丝和劳力去织地毯,势必导致许多人穿不上衣服。作者在诗中对这种现象进行直接谴责,感情强烈。
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
双蹬(dēng)悬金缕鹘(hú)飞,长衫刺雪生犀(xī)束。
绿槐夹道阴初成,珊瑚几节敌流星。
红肌拂拂酒光狞(níng),当街背拉金吾行。
朝游鼕(dōng)鼕鼓声发,暮游鼕鼕鼓声绝。
入门不肯自升堂,美人扶踏金阶月。
轻薄的公子哥儿面色白如美玉,京城路上春风缠绕着他的马足。
双脚踏着金蹬马鞍上绣着飞鹘,长衫白胜雪还把犀牛皮带紧束。
道两旁的槐树已放绿树阴初成,马鞭上节节镶缀珊瑚灿若流星。
喝得红头涨脸酒气冲天色狰狞,大街上推搡开治安官员往前行。
鼕鼕:同“咚咚”,象声词,指鼓声。
进得门后他不肯自己走上厅堂,由美人搀扶着在月色中登台阶。
参考资料:
1、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386-387
2、张国动等.中国历代讽刺诗选注.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2:76
公子行:乐府旧题,内容多写王孙公子的豪奢生活。轻薄:形容举止轻佻,行为放浪。紫陌:京城大道。
双蹬:两足所蹬。指马镫。缕鹘飞:指绣有鹘鸟飞翔图案的马鞍。犀束:犀牛皮所制的腰带。
阴:绿荫。珊瑚几节:镶嵌珊瑚的马鞭。
红肌拂拂:酒后红头涨脸的样子。狞:狰狞,面带凶光。一作“凝”。金吾:即执金吾,古代官名,掌管京城戒备防务。
鼕鼕:同“咚咚”,象声词,指鼓声。
升堂:登阶入室。金阶:泛指豪门的台阶。
此诗首句点出人物,以“轻薄儿”三字,恰如其分地概括出了王孙公子的特性。“面如玉”一般形容女子容颜美,这里用来描画“紫陌春风”中的轻薄儿,有揭露和讽刺的意味。接着交代时间是春日,地点是京城。公子哥儿日日游冶,恣情玩乐,仿佛他们所骑的马的脚也被都城的春风缠住了似的。再接下去写公子的坐骑和服饰:坐的是绣有鹘鸟飞翔的马鞍,蹬的是发出耀眼光芒的脚踏,身着丝绸绣花长衫,还系上华贵的犀牛皮腰带。这就初步勾画出一个冠盖华美、意气骄横的纨袴儿形象。这是第一层。
中间四句是第二层,通过两个典型细节,进一步揭露轻薄儿的骄奢。一是写轻薄儿拿起缀着珊瑚的马鞭,在绿荫覆盖的大道上,当空挥舞,光彩四溢,比流星飞过夜空还要灿烂夺目。另一个细节是“背拉金吾”,写这位公子一脸酒气,满眼凶光,带着一帮家奴,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为所欲为,甚至倚仗权势,当众把维持治安的官吏金吾也推搡开去。可见其飞扬跋扈、骄横放肆已到了何等程度。
第三层,即结尾四句,进一步写公子恣意冶游、荒淫无耻、夜以继日的浪荡生活。末句更以由美人扶入内室的细节,将其腐朽生活揭露无遗。全诗以出游始,以归家结,通过公子一天内的所作所为,集中概括了这一阶层声色犬马的腐朽生活,从一个侧面揭露了中唐时期上层社会的腐败。
全诗只“轻薄儿”三字是作者的直接评述,其余全是客观描述,让事实说话。作者的倾向性只是在描写中自然地显现。如首句中的“面如玉”三字,暗示出这位公子哥儿一贯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寄生生活。作者始写其面如美玉,继而写其花天酒地的狰狞丑态,最后把藏在华丽躯壳中的肮脏灵魂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从前后映照中,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王孙公子形象呈现在读者眼前。作者的揶揄嘲弄之情亦含蕴其中了。又如,末句的“入门不肯自升堂”的“不肯”二字,刻画轻薄儿在美人面前的矫揉造作和丑恶心灵,都显得辛辣有力,鞭辟入里,透露出作者深深的憎恶和鄙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首别具一格的讽刺诗。
这首诗,色彩秾丽而风格冷峻,造语生新面而笔锋犀利。奇特的想象,典型的细节和精妙的比喻,使诗中人物形象突出。如“紫陌春风缠马足”的“缠”字,极富想象力,而又新颖贴切。诗人让春风都来追随、趋奉公子,为其催送马蹄,则其炙手可热、骄矜得意之态,自是不言而喻的了。皇甫湜曾说顾况“偏于逸歌长句,骏发啅厉,往往若穿天心,出月胁,意外惊人语,非寻常所能及,最为快也。”(《顾况诗集序》)于此诗中,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