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陵诗
维年癸丑春二月,我来会稽探禹穴。乍看庙貌极巍峨,松柏森然动魂魄。
阴崖疑有鬼神护,深泽或恐龙蛇出。八年自昔集輴樏,万国于兹朝玉帛。
生前宫室制不崇,葬后山林无改列。鸟耘后世不可知,三寸桐棺此遗迹。
俗儒小生好傅会,往往神奇骋其说。金简绿字竞侈陈,童律庚辰矜创获。
不感明德夸异闻,罔识当年疏瀹策。遂令四载随刊功,徒为神仙饰鸿烈。
岂知禹贡纪方略,不用山经纷诡谲。往者洪流遍中国,下民昏垫何由释。
帝咨岳牧惊怀襄,天顾蒸氓生圣哲。北安冀兖载壶口,南治荆扬过震泽。
九河其浚九州同,四海分流四隩宅。乃因土地定征赋,竟奠山川免巢窟。
贡金铸鼎罔两避,班师舞羽苗民格。身成绩用蛊终干,民尽讴歌世难绝。
东巡会稽事如昨,祀典煌煌重于越。遐思终古此区宇,经岁圣神为计画。
盘皇辟地娲补天,载笔荒唐贤者斥。羲农轩学递相嬗,礼乐兵刑渐增设。
佃用耒耨渔网罟,陆居栋宇水舟楫。唐虞考绩先五臣,百姓昭明万邦协。
当时禹亦共赓飏,独锡元圭登北阙。后来汤武及周孔,征诛笔削严斧钺。
是皆功与姒王并,天壤纷纷留墓碣。我生好古先此览,不觉涕零沾窆石。
井渫山阿永自深,碑存亭畔犹无缺。荒祠拜手独归去,夕阳西下波声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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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居厌嚣烦,兀坐怅离索。
动静两何心,求端徯先觉。
张氏好兄弟,同游得先诺。
重以临邛客,雍客出莲幕。
二难秀金枝,高会困酬酢。
客来惊醉梦,倒屣出檐箔。
符子方下帷,训子傅家学。
汤子方涉笔,词赋工雕斲。
闭门各有适,跫然闻剥啄。
钱君丈人行,邂逅同出郭。
冲飚翼飞盖,宿润沾芒屩。
山僧迎户外,萧散出林鹤。
升堂忽起敬,先正事超草。
于今国犹活,繄尔尽忠恪。
禅房灯火闇,遗像丹青落。
惟馀我辈人,往事记其略。
缅怀百年后,贤愚一丘貉。
风炉催煮茗,胸次浇磊落。
开轩一凝睇,伟观夺岩壑。
古木矫龙蛇,藤萝暄鸟雀。
亭亭阶前竹,左右森矛矟。
老榦欲摩空,穉绿犹含箨。
微风度疏櫺,万竅呈笙籥。
鼎来闻歌呼,冠带亦褒博。
汝岂陈孟公,四坐为惊愕。
祸福宁所知,字画妄穿凿。
俳优时所拙,掀髯资一噱。
山僧如有意,太息事殊昨。
众真拥灵君,昨梦非冥漠。
人情良易感,意气随飘泊。
焉知宋玉赋,浪费屠门嚼。
朝云无定姿,密意终难托。
弃置勿重陈,声色等臭恶。
觞行奉壶矢,尚想古乐乐。
围棊对空枰,白日忽飞雹。
势成秦始大,计误鲁日削。
将士儿戯尔,回旋守宫钥。
车马或殆烦,俘虑到帏幄。
张拳合奇偶,奋臂几攫捕。
嘉名袭百子,覆射师方朔。
数穷或自蹈,世事真难度。
情生渐浩浩,奥义相磨琢。
寿夭徵彭殇,小大稽鹏莺。
天高何所县,地垕何所著。
孰怒而雷震,孰笑而电烁。
兴王悼茕独,季世惨炮烙。
道隆此何幸,道降此何薄。
生乎谁汝恩,逝矣谁汝虐。
毫釐有必争,司马振饶镯。
义正誓不屈,勇士赴鼎镬。
少焉两忘言,水净潜鳞灼。
行乐未有极,暮霞横日脚。
催归走重隶,欲去仍复却。
顾瞻忽有念,郁悒忘谐谑。
凿井成先志,结甃石凿凿。
危亭俯逵道,栋宇更旁拓。
北牖瞰清渠,西轩粲花药。
借问彼保营,游手事蒲博。
荆簪田家妇,群居勇奔躣。
有问不能对,彼岂弃耕获。
似言岁苦饥,货鬻逮钱鎛。
多谢贤令君,恻怛尤民瘼。
精诚彻高厚,一雨洗炎熇。
种艺贵及时,少稽沟浍涸。
丁钱曾几何,秋苗遗合勺。
牌追甚星火,胥吏逾毒蠚。
或云勾稽职,久矣废矩彟。
催科苦重叠,受害偏贫弱。
丁壮腹难枵,努力重锄获。
老妇徒跣去,讵敢辞笞掠。
暮归已戴星,晨出鸡咿喔。
疾行君勿嗤,寸步千里邈。
吾闻古哲王,重木抑末作。
岂其倚市门,馀财暨丹雘。
而此力田民,往往困椎剥。
令君诚昭昭,忠告期谔谔。
念此久忘归,露濡襟袖渥。
馀香来佛殿,幽响动帘铎。
空庭炳双烛,木末翻鸟鹊。
清兴浩无涯,洗盏复更酌。
残杯屏督邮,珍送来丝络。
兹欢诚有馀,兹会欢难数。
别驾人中仙,精爽排秋鹗。
六年脱曹尉,缇车佐言岳。
少须尺一诏,归持紫荷橐。
堂堂蒲圻掾,少学鄙卫霍。
栖迟绾黄绶,百鍊敛锋锷。
踞鞍尚堪行,投笔清河洛。
含山控边陲,壮志方蹻蹻。
逝将策殊勋,恩光辉棣萼。
粹然六君子,总抱荆山璞。
或登贤能书,拿云出头角。
或游王侯间,健笔驱蛟鳄。
或欲振家声,尘言束高阁。
行矣拔连茹,大廷副亲擢。
谁其恋乡邑,株守甘龌龊。
惟予与世达,自分同尺蠖。
他时一樽酒,重赴山僧约。
湔裙独上小渔矶,袜罗微溅春泥。一篙生绿画桥低,昨夜前溪。
回首楝花风急,催归暮雨霏霏。扑天香絮拥凄迷,南北东西。
这阕小词,可以说是一幅情景交融的暮春归舟图,只是其中漾着的意绪,却分外勾人。
词的主体,是船上的人。但船上却只以“一篙”隐过,而通阕词则皆莫不是舟中之“人”眼中之所见,以及身心之所感。
春天已快过去了;楝花风吹得这急。“楝花风”,标明时间已是春末了。因为从“小寒”算起,至第二年的“谷雨”,其中凡八个节气,一百二十日,每五日为一候,每候应以一种届时要开之花,故称为二十四番花信风。其间梅花最先,楝花最后。楝花过后,便已入夏了。此时,他坐在小船上,是在回家去的路上;但人却似乎并不愿意;是以还不时要回过头去看看。但霏霏细雨,夹着漫天杨花,使南北东西,蒙蒙一片。这分明是一个不宜上路的天气,恰如他此时凄迷的心境。如此一来,这“回首”二字就有了着落,也难怪他于“归”不是喜而要着以“催”字了。这催人之风雨,显得极其无情。
分明是“归”,为什么又有这么多的不愿和留恋,诗人没有写,甚至连这心情也只于那“回首”的眼光和“凄迷”的意绪中流露。
这下阕在词的章法上放在最后,在内容上却是词的主体,是最先的存在。然而却在词面上颠倒了次序:将首先出场的却故意隐去,而将之置于下阕补出。
这也难怪,因为主体先自存在,若无感受,自然也就不显主体了。是以词一开头,便是那一个入眼的小小的渔矶上浣衣的女子。“袜罗溅春泥”,固然是系心者未免看得仔细,却也透出了无意中的关爱和怜惜。不知是他想到了他家的她,还是以想到了为之“回首”之处的她。
他还来不及分辨,他乘坐的小舟已冲到了石桥前。所以说是“石桥”的,这是因为板桥是用不着“画”的,能在桥上作浮雕之花纹的,自然是石板架起的拱桥了。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溪水涨了,所以石桥也显得“低”了,水急桥低,他得赶紧趴下,于是便打断了他对于那浣衣女子的判断。这一下,人是过桥了,却为读者留下了这一幅谜似的勾人挂念的画。柳絮夹着细雨的迷蒙的溪水上,那溪边的矶头,有浣衣的女子;溪水上正有一只小船,从石桥穿了过去。在这凄迷的空间,也许只有捣衣间断的杵声和着流水的涓涓声,似闹而实静。倒是于这无声的迷蒙之巨大的空间,它所给予人的是一种推不开的怅惘。更妙在它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只用以构成这一幅淡淡的水粉画,让读者好一个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