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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有万里客,问君何乡人。
褰(qiān)裳起从之,果得心所亲。
挽裳对我泣,太息前自陈。
本是朔(shuò)方士,今为吴越民。
行行将复行,去去适西秦。
门前有客人从远方万里而来,问我是哪里人。
我提起衣服去寻访,果然找见了自己心中所喜悦的友人。
他见到我很激动,挽着衣衫对我哭泣。叹息之后他便对我陈述起自己的经历。
他本来自朔方,但从北边迁徙到了南方吴越,今天已是吴越之人了。
但这迁徙的日子还没有结束,他还在不断迁徙,这次是要迁去西边的秦国了。如此频繁的迁徙,究竟哪里才是自己的定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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褰裳:提起衣服。心所亲:心中所喜悦的友人。
太息:同“叹息”。
朔方:汉郡名称。在今内蒙古及宁夏一带。
适:到。
这首诗写的是战乱中人们流亡四方的悲惨情状。
昔余丙申岁,读书长洲县。章华宋大夫,相与共笔砚。
夹河幽巷绕,入市清溪漩。风物本芳嘉,追随悉英彦。
刘惔宋家邻,尤与陈生善。流连说生平,跌宕多顾盼。
君也性温慎,十步必缱绻。及其感慨时,焱然闪岩电。
酷爱《湖海集》,搜录日不倦。虿尾与银钩,错落铺黄绢。
吴城七月秋,别我赴京甸。同门八九人,联袂临流饯。
君时醉起舞,长袖风中卷。赠以珊瑚鞭,饰以黄金钿。
莫矜红颜好,宫中妒娇面。莫言白璧完,连城轻自眩。
运至慕荣华,愁来忆贫贱。刘生方策名,欻遘贤关变。
是时盛苞苴,富人工汲援。铜山砉然开,中有集贤院。
乌裸作主司,郑白朕翩荐。谁令黔娄生,误厕时流选。
昆冈一旦焚,玉石何由见?刘生恬淡人,竟受谗言煽。
白月照阛扉,不是昭阳殿。凄凄范蔚宗,恻恻书团扇。
戍君玄菟郡,插君白羽箭。君躯绝短小,何以能征战?
君身非金石,何以堪忧怨?刘琨绕指柔,夙昔曾百炼。
江东西风起,莼鲈可以膳。待君君不来,泪下如流霰。
藕肠纤缕抽轻春,烟机漠漠娇娥颦。
金梭淅沥透空薄,剪落交刀吹断云。
张家公子夜闻雨,夜向兰堂思楚舞。
蝉衫麟带压愁香,偷得莺簧锁金缕。
管含兰气娇语悲,胡槽雪腕鸳鸯丝。
芙蓉力弱应难定,杨柳风多不自持。
回颦笑语西窗客,星斗寥寥波脉脉。
不逐秦王卷象床,满楼明月梨花白。
温庭筠和庄恪太子是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的。在庄恪太子死后,他不仅写了《庄恪太子挽词二首》《太子西池二首》《四皓》等那样明显吊唁给太子的歌词,而且还写了这题虽不明显,而实则是极其缠绵哀怨地吊唁太子的诗。这可以从他的诗中找到这样的根据。孟子说:“以意逆志,是为得之。”
这首诗分四绝。若从字面机械地读,可以分为第一绝四句,是写舞衣之制作。第二绝四句,是写舞者的装束。第三绝四句,是写舞蹈的姿态。第四绝四句,回复到作客的自己。其实这里只有一联是实的,那就是“张家公子夜闻雨,夜向兰堂思楚舞”,而其余则都是他“闻”而“思”后悬空的想象。
第一绝:“藕肠纤缕抽轻春,烟机漠漠娇蛾颦。”看似写如何抽丝,如何上机子,如何织成匹,又如何剪裁成衣。但这样远远叙来,不过写出一段常识,实在也没有多少诗味。这不是在咏这几种动作,而只是因这几种动作,勾起了他的一系列联想。因雨声恍忽听到若有人织丝,又因织而想到裁剪舞衣,因舞衣而又想到了兰堂的楚舞。这一系列作为沉思的幻觉来读,便给了人一种阅读的期望。
第二绝“张家公子夜闻雨,夜向兰堂思楚舞”两句是全诗的总体过渡,它点明了诗人的构思。在一个寂寞的夜里,诗人或者说“张公子”独自沉思着。窗外飘起了轻微的细雨。开始,好像是谁在抽着轻丝,于这春天的夜里。这声音是如此的幽怨。织成纱般的舞衣的,恐怕就是从藕的断肠里抽出的愁丝。不知道连织起来她是否也需要这样不快的皱着眉毛;听她漠漠地像是有意无意地推动着机子,不知是怕惊散了思绪,还是因思绪而忘了动作。只是这淅淅沥沥地若断若续地来到耳际。那沙沙声,仿佛又是剪刀在裁剪着云雾般的轻纱。
如此恍恍忽忽,可见原来什么也不是,只是张公子听到的雨声。“张公子”指的是汉富平侯张放。《汉书序传》记载:“富平侯张放始爱幸,成帝出为微行,与同辇执辔以入内禁中,设饮燕之会,引满举白,谈笑大噱。”正由于太子与飞卿的这种亲密关系,以至落个“宴游败度”,而不明不白地死去。所以温庭筠在凡与太子的诗中,几次自喻为“张公子”,以示他和太子相亲相近的程度。既然是张公子,而且是在太子已死的情况,想到舞衣,就不能不想到他们过去在那一起欢宴的日子,于是他的思绪马上转换到了“夜向兰堂思楚舞”了。
“思楚舞”,可见他此后的思绪就进入了回忆。想起了以前夜里在太子那里一边欣赏歌舞,一边谈着知心话儿那样欢乐的情景来。“蝉衫麟带压愁香,偷得莺簧锁金缕”。“莺簧”固可谓其舌如簧,指莺的声音,但这里当是莺黄,盖以黄莺之色来形容“金缕”衣的。薄衫、玉带、香囊,都是他们当时所穿的衣裳,如此形容,只是言其贵重。于是他痛苦地想:现在我的衣带上,还带着你那御炉里散发出来的香气,呵,它为什么久久还没有淡去呢?也是因为愁儿压住了它么?
第三绝前两句是写管弦吹奏之声,吹者含兰气,弹者露雪腕,皆极写人物之美。然而却用一“悲”字来笼罩。后两句写舞姿;那舞姿如风中荷花摇摆不定,如柳枝之经风而不自持。芙蓉、杨柳,也是写人物姿色之美的。但从那“不自持”中,似仍读出了那一份酸楚。当他再听到音乐时,尽管吹奏的女子是那么娇美,甚至连吹出的气息都像兰花那样的幽香,然而在他听来,却尽是悲声。就连那舞蹈的姿势也仿佛是在悲不自胜。昔日之欢乐,在此时想来,却是无限的酸楚。
第四绝即结尾四句:“”“西窗客”以客座自拟,自是指自己。“回颦笑语”自是若“秦王”的太子。这里是说:回想起你对我是那样的好,有时夜已深了,连星儿也合上了眼睛,而只剩下寥寥几个的时候,你却还是那样深情地笑着对我讲话,毫无倦容。呵,这一切好像就在眼前。然而你去了,我现在只有枯坐家中,连再想接近你经常坐的象牙床都不可能了。于是他愤怒地推开了窗子,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轮明月,照见满院梨花。月光如水,梨花如雪。这洁白的大地,也像是戴孝样的,寄托着无限的哀思。
“秦王”是唐朝有名的圣君唐太宗李世民在作太子时的封号。温庭筠在这里不止是借指“储君”的太子,也是这样以李世民来许他的,这也就足见他们的政治抱负。所以舞衣曲,非咏物者,只是运用了这个古老的乐府名称,来寄托他对于太子的思念罢了。在政治斗争中,中华的祖先给某种人总结了“有奶就是娘”这句精辟的名言,然而温庭筠却虽险些也牵累进去而杀了头,然而他立场坚定,从不说太子的坏话,还寄托了这样深深的怀念。让人不能不感到他的品德之忠贞。
一件舞衣,他也可以寄托这样巨大的思想内容,可见决定诗境的,毕竟是情,而不是什么题材的大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