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色•春闺
正金钩低控绣帐,绛台尚摇银烛。莺睍睆、飞上碧桃枝,画帘薄、微通朝旭。
又隐隐、递钥声相续。惊好梦、鬟敧堆线,争如我、怕见菱花,才一夜、暗销香玉。
妆成小立屏山矗。树荫朱栏,燕飞华屋。教人两眉频蹙。
看晴丝露蕊,时暗相触。
芳池水正溢。垂杨外、任倒了秋千,慵蹴泥素袜。石上红苔,倚翠袖、粉沾新竹。
漫书题、鱼茧半纸,泪湿凤罗千幅。岂伤春、常苦病缠绵,似三起三眠蚕熟。
斜日坠、愈增幽独。登小阁、目断云山万里,归期难卜。
倩杜宇、为我催促。蝶和蜂、尚惜韶光晚,抱花自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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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重以周,故不怠;轻以约,故人乐为善。
闻古之人有舜者,其为人也,仁义人也。求其所以为舜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闻古之人有周公者,其为人也,多才与艺人也。求其所以为周公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周公,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是人也,乃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责于身者重以周乎!其于人也,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为良人矣;能善是,是足为艺人矣。”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艺易能也,其于人也,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不亦待于人者轻以约乎?
今之君子则不然。其责人也详,其待己也廉。详,故人难于为善;廉,故自取也少。己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己未有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未少有得而止矣,不亦待其身者已廉乎?
其于人也,曰:“彼虽能是,其人不足称也;彼虽善是,其用不足称也。”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也。是不亦责于人者已详乎?
夫是之谓不以众人待其身,而以圣人望于人,吾未见其尊己也。
虽然,为是者,有本有原,怠与忌之谓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吾尝试之矣,尝试语于众曰:“某良士,某良士。”其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怒于言,懦者必怒于色矣。又尝语于众曰:“某非良士,某非良士。”其不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说于言,懦者必说于色矣。
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呜呼!士之处此世,而望名誉之光,道德之行,难已!
将有作于上者,得吾说而存之,其国家可几而理欤!
古代的君子,他要求自己严格而周密,他要求别人宽容而简约。严格而周密,所以不懈怠地进行道德修养;宽容而简约,所以人们乐于做好事。
听说古人中有个叫舜的,他的为人,是个仁义的人;寻求舜所以成为舜的道理,君子对自己要求说:“他,是人,我,也是人;他能这样,而我却不能这样!”早晨晚上都在思考,去掉那些不如舜的地方,仿效那些与舜相同的地方。听说古人中有个叫周公的,他的为人,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寻求周公所以为周公的道理,对自己要求:“他,是人,我也是人;他能够这样,而我却不能这样!”早晨晚上都在思考,去掉那些不如周公的地方,仿效那些像周公的地方。舜,是大圣人,后世没有人能赶上他的。周公,是大圣人,后世(也)没有人能赶上他的;这人就说:“不如舜,不如周公,这是我的缺点。”这不就是对自己要求严格而全面吗?他对别人呢,就说:“那个人,能有这些优点,这就够得上一个善良的人了;能擅长这些事,这就够得上一个有才艺的人了。”肯定他一个方面,而不苛求他别的方面;就他的现在表现看,不追究他的过去,提心吊胆地只怕那个人得不到做好事的益处。一件好事容易做到,一种技艺容易学会,(但)他对别人,却说:“能有这些,这就够了。”(又)说:“能擅长这些,这就够了。”(这)不就是要求别人宽而少吗?
现在的君子却不是这样,他要求别人全面,要求自己却很少。(对人要求)全面了,所以人们很难做好事;(对自己要求)少,所以自己的收获就少。自己没有什么优点,(却)说:“我有这点优点,这也就够了。”自己没有什么才能,(却)说:“我有这点技能,这也就够了。”对外欺骗别人,对内欺骗自己的良心,还没有一点收获就停止了,不也是要求自己的太少了吗?
他对别人,(就)说:“他虽然才能这样,(但)他的为人不值得称赞。他虽然擅长这些,(但)他的本领不值得称赞。”举出他的一点(进行批评),不考虑他其余的十点(怎样),追究他过去(的错误),不考虑他的现在表现,提心吊胆地只怕他人有了名望,这不也是要求别人太全面了吗?
这就叫做不用一般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却用圣人那样高的标准要求别人,我看不出他是在尊重自己。
虽然如此,这样做的人有他的思想根源,那就是懒惰和嫉妒。懒惰的人不能修养品行,而嫉妒别人的人害怕别人进步。我不止一次的试验过,曾经试着对众人说:“某某是个好人,某某是个好人。”那些附和的人,一定是那个人的朋友;要不,就是他不接近的人,不同他有利害关系的人;要不,就是害怕他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强硬的人一定毫不客气地说出反对的话,懦弱的人一定会从脸上表露出反对的颜色。又曾经对众人说:“某某不是好人,某某不是好人。”那些不附和的人,一定是那人的朋友;要不,就是他不接近的人,不和他有利害关系的人;要不,就是害怕他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强硬的人一定会高兴地说出表示赞成的话,懦弱的人一定会从脸上表露出高兴的颜色。
所以,事情办好了,诽谤也就跟着来了,声望提高了,诬蔑也随着来了。唉!读书人处在这个世上,希望名誉昭著,道德畅行,真难了。
身居高位而将要有作为的人,如果得到我所说的这些道理而牢记住它,大概他的国家差不多就可以治理好了吧。
本站。
君子:指旧时贵族阶级士大夫。责:要求。
彼:指舜。予:同“余”,我。去:离开,抛弃。就:走向,择取。是人:指上古之君子。良人:善良的人。艺人:有才艺的人。详:周备,全面。廉:狭窄,范围小。少:稍微。已:太。用:作用,指才能。闻:名声,声望。众人:一般人。望:期待,要求。虽然:虽然这样。尝:曾经。语:告诉。应:响应,附和。与:党与,朋友。畏:畏惧。指害怕他的人。修:善,美好。光:光大,昭著。有作于上:在上位有所作为。存:记住。几:庶几,差不多。理:治理。重以周:严格而且全面。重:严格。以:连词。轻以约:宽容而简少。
《原毁》论述和探究毁谤产生的原因。作者认为士大夫之间毁谤之风的盛行是道德败坏的一种表现,其根源在于“怠”和“忌”,即怠于自我修养且又妒忌别人;不怠不忌,毁谤便无从产生。文章先从正面开导,说明一个人应该如何正确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才符合君子之德、君子之风,然后将不合这个准则的行为拿来对照,最后指出其根源及危害性。通篇采用对比手法,并且全篇行文严肃而恳切,句式整齐中有变化,语言生动而形象,刻划当时士风,可谓入木三分。
本文抒发了作者个人的愤懑,但在不平之鸣中道出了一个真理:只有爱护人才,尊重人才,方能使人“乐于为善”。此文从“责己”、“待人”两个方面,进行古今对比,指出当时社会风气浇薄,毁谤滋多,并剖析其原因在于“怠”与“忌”。行文严肃而恳切,句式整齐有变化,语言生动形象,刻画入木三分。
第一段
第一段论证古之君子“责己”、“待人”的正确态度。“责己重以周,待人轻以约”是“古之君子”的表现特征。
第二段
第二段紧承上文,剖析“今之君子”表现。谈“古之君子”的态度是“责己”、“待人”,而谈“今之君子”却用“责人”、“待己”。一字之差,点明了两者不同的态度。对人的缺点,一个是“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一个是“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对人的优点,一个是“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一个是“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由此得出结论:今之君子责人详、待己廉的实质是“不以众人待其身,而以圣人望于人”。这一结句,简洁有力,跌宕有致,开合自如,非大手笔不能为之。
第三段
第三段以“虽然”急转,引出“怠”与“忌”是毁谤之源。作者认为士大夫之间毁谤之风的盛行是道德败坏的一种表现,其根源在于“怠”和“忌”,即怠于自我修养且又妒忌别人;不怠不忌,毁谤便无从产生。“怠者不能修”,所以待己廉;“忌者畏人修”,因而责人详。为下文“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的结论作了铺垫。文中既有理论概括,又有试验说明,顺理成章地得出了“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这一根本结论。最后三句,既交代了此文的写作目的,呼吁当权者纠正这股毁谤歪风,又语重心长、寄托了作者对国事的期望。
对比手法
文章通篇采用对比手法,有“古之君子”与“今之君子”的对比,有同一个人“责己”和“待人”不同态度的比较,还有“应者”与“不应者”的比较,等等。此文还运用了排比手法,使文章往复回环,迂曲生姿,大大增强了表达效果。
寰区全璧归我皇,天下万国歌虞唐。蛟龙播弄沧海水,鸾凤飞舞梧桐冈。
岩廊多士方济济,草野遗贤净如洗。王君有材当用世,胡独深居僻山水。
秀莫秀乎泸川九折之回萦,佳莫佳乎青冈百叠之峥嵘。
就中堂构何嶙峋,于以考槃于以宁。琴音泠泠山月小,钓丝袅袅江风轻。
君不学孔巢父,掉头入海随烟雾。又不学周彦伦,先贞后黩惭其名。
行藏得失付穹昊,万事不理心冰清。美玉由来甘椟韫,紫萝阴护柴门稳。
花雨穿林酒瓮香,松云拂石棋枰冷。我登清隐堂,堂高日初晏。
寿萱慈竹种来多,狎鸥驯鹿相依贯。清风徐徐生石门,薄日辉辉明水村。
鱼罾隐见隔浦溆,沙柳漠漠青云屯。此时王君高兴发,蹇驴信步看山色。
不知世外功与名,只爱山中风与月。风月无边人未老,堂春不尽堂花好。
古来富贵多愆尤,不若藏名以为宝。
颍川先生富才行,生平不识亲权幸。义气遥横天地间,壮怀直与江湖迥。
屏除酿丽甘恬淡,咀嚼道腴知隽永。心田莹彻水不波,眼界分明冰作镜。
早年拜官居执法,铁面凝霜志何劲。列郡澄清使者车,一身廉肃天君令。
乌台地位高且寒,结庵占断深严境。松为栋宇柏为梁,梅竹森森二三径。
台前霜气侵人骨,四时常似隆冬景。不须赤脚踏层冰,袛用银床临露井。
公馀退食心洒然,半捲湘帘坐深省。宝镜瑶琴光陆离,玉壶秋月相辉映。
时磨古砚题冰茧,旋汲飞泉沦山茗。夜兴空怀剡曲船,冻尖呵彻中山颖。
词高白雪和者稀,星动寒芒色尤正。坐客无毡杜老吟,吴江枫落崔郎咏。
闻昔夏商衰替年,虐焰驱民政苛猛。帝遣伊周作霖雨,大旱来苏咸引领。
又闻春秋战国时,功利权谋恣炎横。天生孔孟正人心,多少昏冥为呼醒。
圣贤已远斯道在,一缕悠悠悬九鼎。回澜解倒非异人,只赖吾儒执其柄。
方今治化虽全盛,民力士风犹不竞。势利熏迷未易销,闾阎焚溺谁当拯。
先生抱道将有为,自是胸中常耿耿。愿言推此方寸丹,散向斯人济疲病。
黔黎奠枕古风回,天下忻然同一冷。
岁序各司存,雪神庀厥终。
度腊不成白,接春吹旱风。
井脉青烟起,地毛黄埃蒙。
东君借一怒,瘁事玄云同。
玉龙专独夜,紵带缟长空。
破晓欻三尺,山川积苏中。
宿麦赖一溉,园林潜动容。
繄此玄冥事,春皇岂佻功。
瘝官可辞责,代庖容非恭。
风霜与暘雨,不时皆沴雺。
即今雪擅春,何异雷鸣冬。
方蕲焦槁息,未暇尤化工。
缅怀虞周下,贤哲多不逢。
权柄在掌握,秦越眎困穷。
变故方沸渭,顷刻分吉凶。
君子诿不谋,或非世用充。
当知寸有长,琤琤即畴庸。
鲋也肸土苴,顾能鲁使东。
鸢肩既欧刀,五孺各疏封。
融约漫百数,不当刘是宗。
稊稗实枵腹,常以岁不丰。
奇疾待乌喙,参术渠能攻。
高位有不称,坐令蛇为龙。
快意虽目前,道揆终庞茸。
惟昔道兴世,圣贤启泰通。
元凯林帝庭,十乱拱法官。
尽屏欺负徒,鲧兜变夷戎。
此人如此雪,胡宁久长雄。
小乖见晛期,适贻吾民痌。
仰天欲三叹,羲驭暾朝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