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怀古
青山蹀躞从西来,延平之城当其隈。危峦万仞飞雉堞,高楼杰阁横江开。
大江日夜水东注,逆浪卷将山影去。峰回舟转不见城,双塔亭亭锁归路。
建瓴势扼八闽吭,此地宁曰非岩疆。壮哉当年陈将军,百死不肯归高皇。
吾闻有元当季年,兵戈满眼妖氛缠。盐徒走卒皆起事,平原白骨生烽烟。
皇觉寺僧出淮右,五载群雄同授首。将军若使从中原,中山开平安足论。
宁为鸡口勿牛后,丈夫固当自不朽。不然亦作元遗臣,岂能俯首事他人。
汤公诛死廖公反,将军若降亦不免。扣舷我为将军歌,江声浩浩悲风多。
青山绿水仍无恙,教陵松柏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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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琴再鼓求凰弄,紫陌屡盘骄马鞚。远山眉样认心期,流水车音牵目送。
归来翠被和衣拥,醉解寒生钟鼓动。此欢只许梦相亲,每向梦中还说梦。
清琴再鼓求凰弄,紫陌(lǚ)盘骄马鞚(kòng)。
求凰弄:即《风求凰》曲。司马相如当年即弹此曲向卓文君求爱。紫陌句:紫陌,京都郊野之路,指繁华的大道。盘马:回旋其马。鞚:马勒。远山眉:形容女子秀丽之眉。流水车:即车如流水,形容车多面奔驰迅疾。牵目送:车过人去,牵引着自己以目相送。
这是北宋贺铸的一首歌咏恋情之作,以第一人称叙述口吻写一男子的痴情。上片写词人对他所钟爱的女子的追求,下片写失恋的痛苦以及自己对爱情的执着。
“清琴再鼓求凰弄,紫陌屡盘骄马鞚。”这是一组对仗句,一句一个镜头,场景互不相同。第一个镜头再现了汉代辞赋家司马相如在卓王孙家的宴会上,一再拨动琴弦,以《凤求凰》之曲向卓文君表达爱慕之情的那戏剧性的一幕。只不过男女主人公都换了。“紫陌”一句,镜头由家中移位到繁华的街上。写自己认准了美人的香车,跟前撵后地转圆圈,欲得姑娘之秋波飞眼,掀帘一顾。唐人李白《陌上赠美人》有诗句云:“白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美人一笑搴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刘禹锡也有诗句写都市春游的热闹景象道:“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可见,紫陌寻春之际,发生过很多与此相似的风流韵事。这两句词,如果说上一幕之鼓曲求凰尚不失为慧为黠,那么下一幕的随车盘马却就不免乎“痴”了。因此,“鼓琴”、“盘马”两句,虽同是写对爱情的追求,貌似平列,但却决非简单的语意重复,而是不同层次的情感流露。在那镜头的跳跃中,有时间的跨度,有事态的发展,更有情感的升级。这是不同层次情感的真实记录。
上文以排句发端,下文仍以俪句相接。这种作法叫做“双起双承”。在结构的转承上,第三句与第一句遥相呼应,回溯“鼓琴”之事。“流水车音”句承接“紫陌屡盘骄马鞚”。这里“远山眉”一典,见刘向《西京杂记》:“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首句既以司马相如自况,这里乃就势牵出卓文君以比拟伊人,密针细缕,有缝合之迹可寻。词人似乎从那美人的眉眼之中,看透了美人对自己的爱意。正因为有这惊鸿一瞥,才使前两句之问略去了的情节进展有了关捩,既以见当时之“鼓琴”诚为有验,又证明后日之“盘马”良非无因。于是,悬而未决的问题便只剩下一个“盘马”的结局毕竟如何了,这就逼出了与第二句错位对接的“流水车音牵目送”。那车轮轧轧,似轻雷滚动,一声声牵扯着词人的心,好似从词人的心上碾过一般。姑娘的辎軿车渐行渐远了,而词人却仍然驻马而立,凝目远送,望断离路。
“归来翠被和衣拥,醉解寒生钟鼓动”二句,写词人“目送”心中的美人远去之后,心情郁闷,痛苦不堪,他便借酒浇愁,去喝了一场闷酒,酩酊大醉之后,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衣裳也没有脱便一头栽到床上,拥被睡去。及至酒醒,已是夜深人静,但觉寒气袭人,又听到寂凉的钟鼓催更之声。这“寒生”二字,既是实写,也分明写出词人心绪的凄凉、寂寞。听到那凄凉的钟鼓声,词人心绪也凄凉。
“此欢只许梦相亲,每回梦中还说梦”二句,词人笔锋两到,一方面以逆挽之势插入前二句间,追补出自己在“拥被”之后、“醉解”之前做过一场美梦,在梦中相亲相爱,百般温存,万种怜爱。这在笔法上来讲是叙事之词,另一方面,它又以顺承之势紧承前二句之后,抒发其“觉来知是梦,不胜悲”的深沉感慨,自是入骨情语,强作欢笑。本来一对热烈的恋人,不能朝夕相守,只能在虚幻的梦中耳鬓厮磨,这已十分凄楚、哀怜了,而词人却又“梦里不知身是客”,还要向她诉说这种温馨之梦,这就更衬托出处境、心绪的凄惨。像这样的“梦中说梦”之“梦”每每发生,其哀感顽艳之程度十分深重。这两句之中,蕴含了很多重刻骨的相思、铭心的记忆,含泪的微笑与带血的呻吟。一篇之警策,全在于此。
“梦里相亲”,但凡被爱神丘比特之箭射中了心灵的热恋中人,几乎无不有此情幻,是属对于实际生活现象的直观,诗家、词家、小说家、戏剧家人人能道,还不足为奇;而“梦中说梦”,则恐怕不是人们——包括作者本人之实所曾经,不能不说是建筑在现实生活基础上的艺术虚构(或对于生活现象所进行的艺术加工和再创造)了,正是在这一点上表现出词人的匠心独运。成如容易却艰辛,它决非浅于情者对客挥毫之际可以立就的,而是由爱情间阻的极端痛苦这一巨大而沉重的精神负荷从词人的灵魂中压榨出来的。诚然,《庄子·齐物论》曰:“方其梦者,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亦云:“如人梦中说梦所见种种自性。……梦尚非有,况有梦境自性可说?”自居易《读禅经》诗也有“梦中说梦两重虚”之句。贺词末二句的构思似从中得到启发。但前人以“梦梦”为理喻,显现出冷静的思辨色彩;词人则用作情话,闪耀着炽热的感性光华。由道家玄谈、释氏禅悦的语言机锋发展为诗人情词中的艺术杰构,可谓“冰,水为之而寒于水”(《荀子·劝学》)了。
此词写男子情痴,与写男子相思的众词相比,其情更深更痴。词中的抒情主人公,比起写闺中少妇的用情程度,也毫不逊色,可谓别具一格了。
幽人疏且懒,画里见真容。仙骨秋山瘦,庞眉暖翠浓。
林峦追马远,神观逼刘琮。朝市行行倦,功名事事慵。
石矶苔藓护,野服芰荷缝。钓月一竿竹,巢云两树松。
解蓑堆杜若,投饵傍芙蓉。柳映青浮影,萍开翠露踪。
缗轻江色净,鱼跃浪痕重。渭上熊罴梦,人间锦绣胸。
畅怀滩七里,无意禄千钟。迹似天随子,名高阮嗣宗。
困依临岸树,归看隔江峰。鲙细丝银鲫,羹香煮箨龙。
话寻樵侣对,行与钓徒逢。晴荷冲烟笠,寒携踏雪筇。
篷窗红日上,石径白云封。朝士题诗赠,家童酿酒供。
山僧持钵过,溪友抱琴从。我欲江湖去,乘舟访鲍溶。
砚林钱塘江上人,祖述龙泓丁隐君。负米踏麴供其亲,余力读书常龂龂。
下数汉唐上周秦,鼎彝碑碣通《说文》。篆刻绝艺无等伦,与诸鸿博张一军。
词科掌录扬清芬,庭前诸子皆有闻。张纱古弄屋荆榛,集庆寺后荒秋坟。
独留遗像传风神,抱膝坐石全天真。叶子好学忘清贫,暇操铁笔镌贞珉。
私淑前哲香瓣薰,艺林名重同千春。
咸阳三月火,新宫起、傍锁旧莓墙。见残甓废砖,何王遗构,荒荠衰草,一片斜阳。
记当日,文华开讲幄,宝地正焚香。左相按班,百官陪从,执经横卷,奏对明光。
至尊微含笑,尚书问大义,共退东厢。忽命紫貂重召,天语琅琅。
赐龙团月片,甘瓜脆李。从容晏笑,拜谢君王。十八年来如梦,万事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