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你喜欢
溪水无情似有情,入山三日得同行。
岭头便是分头处,惜别潺(chán)湲(yuán)一夜声。
溪水无情却似对我脉脉有情,进山三天得以有它伴我同行。
登山岭头就是我俩分手之处,潺湲流淌与我惜别一夜有声。
参考资料:
1、梁骁.唐宋诗初读.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0:129
2、张国举等.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698
岭头:山头。分头:分别;分手。《文苑英华》作“分流”。潺湲:河水缓缓流动的样子。这里是指溪水流动的声音。
化无情之物为有情,往往是使平凡事物富于诗意美的一种艺术手段。温庭筠这首短诗,很能说明这一点。
诗中所写的分水岭,是秦蜀或秦梁间往来必经之地,在唐代是著名的交通要道,故一般径称分水岭而不必冠以所在地。题称“过分水岭”,实际上写的是在过分水岭的行程中与溪水的一段因缘,以及由此引起的诗意感受。
首句就从溪水写起。溪水是没有感情的自然物,但眼前这条溪水,却又似乎有情。在这里,“无情”是用来引出“有情”、突出“有情”的。“有情”二字,是一篇眼目,下面三句都是围绕着它来具体描写的。“似”字用得恰到好处,它暗透出这只是诗人时或浮现的一种主观感觉。换成“却”字,便觉过于强调、坐实,可是能够肯定并强调溪水的有情,赋予溪水一种动人的人情美;改成“亦”字,又不免掩盖主次,使“无情”与“有情”平分秋色。只有这个“似”字,语意灵动轻妙,且与全诗平淡中见深情的风格相统一。这一句在点出“有情”的同时,也就设置了悬念,具有引导读者去注意下面的解答的效果。
次句叙事,暗点感到溪水“似有情”的原因。嶓冢山是汉水与嘉陵江的分水岭,因为山深,所以“入山三日”方能到达岭头。山路蜿蜒曲折,缘溪而行,故而行旅者感到这溪水一直在自己侧畔同行。其实,入山是向上行,而水流总是向下,溪流的方向和行人的方向并不相同,但溪水虽不断向相反方向流逝,而其潺湲声却一路伴随。因为深山空寂无人,旅途孤孑无伴,这一路和旅人相伴的溪水便变得特别亲切,仿佛是有意不离左右,以它的清澈面影、流动身姿和清脆声韵来慰藉旅人的寂寞。“得同行”的“得”字,充分显示了诗人在寂寞旅途中邂逅良伴的欣喜;而感于溪水的“有情”,也可以从“得”字中见出。
“岭头便是分头处,惜别潺湲一夜声。”在“入山三日”,相伴相依的旅程中,“溪水有情”之感不免与日俱增,因此当登上岭头,就要和溪水分头而行的时候,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涌起依依惜别之情。但却不从自己方面来写,而是从溪水方面来写,以它的“惜别”进一步写它的“有情”。岭头处是旅途中的一个站头,诗人这一晚就在岭头住宿。在寂静的深山之夜,耳畔只听到岭头流水,仍是潺湲作响,彻夜不停,仿佛是在和自己这个同行三日的友伴殷勤话别。这“潺湲一夜声”五字,暗补“三日同行”时日夕所闻。溪声仍是此声,而当将别之际,却极其自然地感觉这溪水的“潺湲一夜声”如同是它的深情的惜别之声。在这里,诗人巧妙地利用了分水岭的自然特点,由“岭头”引出旅人与溪水的“分头”,又由“分头”引出“惜别”,因惜别而如此体会溪声。联想的丰富曲折和表达的自然平易,达到了和谐的统一。写到这里,溪水的“有情”已经臻于极致,诗人对溪水的深情也自在不言中了。
分水岭下的流水,潺湲流淌,千古如斯。由于温庭筠对羁旅行役生活深有体验,对朋友间的情谊分外珍重,他才能发现溪水这样的伴侣,并赋予它一种动人的人情美。与其说是客观事物的诗意美触发了诗人的感情,不如说是诗人把自己美好的感情移注到了客观事物身上。
一竿风月,一蓑(suō)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潮生理棹(zhào),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清早出去,笼一蓑霏微烟雨,傍晚归来,钓一竿迷蒙风月,家就居在富春江滨的子陵钓台西边。卖鱼的时候惟恐走近城门跟前,更不用说还会到闹市深处去了。
潮生时泛船出去打鱼,潮平时摆船靠岸系缆,潮落时高唱渔歌归家。当时的人们错把我比作披蓑垂钓的严光,然而,我更愿作一位无名的渔父。
参考资料:
1、王玲.陆游诗词:济南出版社,2014年:第61页
2、朱敦源.《中华古词365首精华今译》:东北朝鲜民族教育,1993年:第217页
一竿风月:风月中垂一钓竿。蓑:蓑衣。钓台:汉代隐士严光隐居的地方,在今浙江省富春江畔的桐庐县。况肯:更何况。红尘:指俗世。
棹:指船桨。潮平系缆:潮水满涨时停船捕鱼。浩歌:指放声高歌,大声歌唱。严光:即严子陵,汉代著名隐士。渔父:渔翁,捕鱼的老人。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是渔父的生活环境。“家在钓台西住”,这里借用了严光不应汉光武的征召,独自披羊裘钓于浙江的富春江上的典故。以此来喻渔父的心情近似严光。上片结句说,渔父虽以卖鱼为生,但是他远远地避开争利的市场。卖鱼还生怕走近城门,当然就更不肯向红尘深处追逐名利了。以此来表现渔父并不热衷于追逐名利,只求悠闲、自在。
下片头三句写渔父在潮生时出去打鱼,在潮平时系缆,在潮落时归家。生活规律和自然规律相适应,并无分外之求,不象世俗中人那样沽名钓誉,利令智昏。最后两句承上片“钓台”两句,说严光还不免有求名之心,这从他披羊裘垂钓上可看出来。宋人有一首咏严光的诗说:“一着羊裘便有心,虚名留得到如今。当时若着蓑衣去,烟水茫茫何处寻。”也是说严光虽拒绝光武征召,但还有求名心。陆游因此觉得:“无名”的“渔父”比严光还要清高。
这词上下片的章法相同,每片都是头三句写生活,后两句写心情,但深浅不同。上片结尾说自己心情近似严光,下片结尾却把严光也否定了。文人词中写渔父最早、最著名的是张志和的《渔父》,后人仿作的很多,但是有些文人的渔父词,用自己的思想感情代替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很不真实。
陆游这首词,论思想内容,可以说在张志和等诸人之上。显而易见,这词是讽刺当时那些被名牵利绊的俗人的。读者不可错会他的写作意图,简单地认为它是消极的、逃避现实的作品。
陆游另有一首《鹊桥仙》词:“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候,独去作江边渔父。轻舟八尺,低逢三扇,占断苹洲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也是写渔父的。它上片所写的大概是他四十八岁那一年在汉中的军旅生活。而这首词可能是作者在王炎幕府经略中原事业夭折以后,回到山阴故乡时作的。两首词同调、同韵,都是写他自己晚年英雄失志的感慨,决不是张志和《渔父》那种恬淡、闲适的隐士心情。读这首词时,应该注意他这个创作背景和创作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