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刘司户二首
离居星岁易,失望死生分。酒瓮凝馀桂,书签冷旧芸。
江风吹雁急,山木带蝉曛。一叫千回首,天高不为闻。
有美扶皇运,无谁荐直言。已为秦逐客,复作楚冤魂。
湓浦应分派,荆江有会源。并将添恨泪,一洒问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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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有论冤谪(zhé),言皆在中兴。
空闻迁贾(jiǎ)谊,不待相孙弘。
江阔惟回首,天高但抚膺(yīng)。
去年相送地,春雪满黄陵(líng)。
行路的人们都在议论您的冤情,您的言论全是为着国家的中兴。
空听说昔年贾谊曾被召回任用,已等不到公孙弘那样拜相高升。
隔着辽阔的大江唯有频频回首,仰视高远的苍天只能痛苦抚膺。
想起去年我和您依依惜别之地,那时候纷飞的春雪正洒满黄陵。
参考资料:
1、王思宇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1224-1225
2、陈永正.李商隐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70-72
刘司户蕡(fén):刘蕡,唐代宝历二年(826年)进士,善作文,耿介嫉恶,祖籍幽州昌平(今北京昌平)。大和元年(827年)参加“贤良方正”科举考试时,秉笔直书,主张除掉宦官,考官赞善他的策论,但不敢授以官职。后令狐楚、牛僧孺等镇守地方时,征召为幕僚从事,授秘书郎。终因宦官诬害,贬为柳州司户参军,客死异乡。言:指刘蕡应贤良方正试所作的策文。中兴:中途振兴;转衰为盛。《诗经·大雅·烝民》序:“任贤使能,周室中兴焉。”
迁:在这里是迁升之意。贾谊:西汉著名的政论家、文学家,力主改革弊政,提出了许多重要政治主张,却遭谗毁,被贬为长沙王太傅,后来汉文帝又把他召回京城,任文帝爱子梁怀王太傅,常向他询问政事。孙弘:即公孙弘,汉武帝时初为博士,一度免归,后又举为贤良文学,受到重用,官至丞相,封平津侯。不待:用不着;不用。《尹文子·大道上》:“善人之与不善人,名分日离,不待审察而得也。”
回首:回头;回头看。汉司马相如《封禅文》:“昆虫闿怿,回首面内。”抚膺(yīng):抚摩或捶拍胸口。表示惋惜、哀叹、悲愤等。《列子·说符》:“昔人言有知不死之道者,燕君使人受之,不捷,而言者死……有齐子亦欲学其道,闻言者之死,乃抚膺而恨。”
黄陵:地名。在湖南省湘阴县北,滨洞庭湖。传说舜二妃墓在其上,有黄陵亭、黄陵庙。
此诗的前半写刘蕡冤谪而死。诗先不写自己的看法,而是从引述旁人的议论落笔。行路之人都在议论刘蕡遭贬柳州确是冤屈,都说他在贤良对策中的言论全是为着国家的中兴。言“中兴”而遭“冤谪”,可见蒙冤之深,难怪路人也在为之不平了。诗人借路人之口谈论冤谪,当然比直说更加有力。这不但表现了人们对刘蕡的同情和敬重,也从侧面反映了他们对宦官诬陷刘蕡的痛恨,对朝廷软弱昏庸的谴责。
下面两句接着引贾谊与公孙弘两个历史人物,写诗人对刘蕡之死的痛惜。两句是说:空自听说昔年贾谊被召回朝廷,刘蕡却被远谪柳州,客死异乡,不可能像公孙弘那样再次被举,受到重用了。此联用典妥帖,何焯特别称第四句“最为精切”(《李义山诗集辑评》)。“空闻”、“不待”二语,顿挫有力,透出诗人深感怅惋痛惜之情。
诗人视刘蕡为“师友”,而他竟死于冤屈,不能不使诗人伤心痛哭。五、六两句,即扣住题面,写诗人痛哭情状。刘蕡最后似死在浔阳(今江西九江)。诗人是在长安作此诗的。遥隔大江,只有频频回首南望,望空洒泪;天高难问,沉冤难诉,死不复生,惟有捶胸痛哭。长恸之后,痛定思痛,诗人回想起一年前与刘蕡在黄陵(山名,在今湖南湘阴)相别的最后一面。那时,正当刘蕡冤谪柳州,天空阴暗,春雪凄寒。结尾两句不但烘托着二人相别时的悲凄心情,且与诗人写此诗时悲痛欲绝的心境亦融为一体,留下不尽的哀思。纪昀说:“逆挽作收,结法甚好。”(《李义山诗集辑评》)
这首诗,整篇都浸透着诗人的泪水,贯穿着一个“哭”字:始则是呜咽悲泣,随后是放声痛哭,继而是仰天悲号,最后则又变为抽噎饮泣。读完全诗,仿佛诗人的哭声还萦绕在耳际。写法上,诗人把叙述、议论、抒情三者结合在一起。前面四句全是叙述、议论,但叙述中含着很强的抒情色彩。后面四句抒情,而结联于抒情中又含着叙述成分。如果全是叙述和议论,容易干枯乏味;如纯用抒情,又与引诗所写的具体内容不太相合,难于写出刘蕡的沉冤。此诗将这三者结合起来,使公义私情,都得到了充分的表现,从而增强了诗的感染力。
五月梅始黄,蚕凋桑柘(zhè)空。
鲁人重织作,机抒鸣帘栊(lóng)。
顾余不及仕,学剑来山东。
举鞭(biān)访前途,获笑汶(wèn)上翁。
下愚忽壮士,未足论穷通。
我以一箭书,能取聊城功。
终然不受赏,羞与时人同。
西归去直道,落日昏阴虹。
此去尔勿言,甘心为转蓬。
五月里梅子开始发黄,蚕事完毕,桑柘叶也被采空了。
鲁地人重视纺织,家家窗里透出机抒声。
只因为我不能走上仕途,为学剑术来到山东。
举起马鞭向人打听路,却不料受到汶上老翁的嘲讽。
下愚之辈轻视有为的壮士,怎值得以此判断穷困与亨通?
我能像鲁仲连那样绑信在箭上,获得攻下服城的大功。
最终不肯接受君主的封赏,只因羞与世俗之人相同。
我将要踏上大道向西奔往长安,哪怕落日被阴虹遮掩得一片昏蒙。
此去用不着你向我多说什么,我甘心如飘转的飞蓬!
参考资料:
1、彭定求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414
2、詹福瑞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670-6723、《语文天地》.哈尔滨师范大学中学生期刊社,2001年第24期
始:一作“子”。蚕凋:蚕已成茧。桑、柘,落叶的乔木和灌木,叶子可以养蚕。
栊:挂帘的窗户。
顾余不及仕:回想起我没有出仕做官时。学剑:李白曾从著名剑术家裴显在山东学习剑术。山东:指太行山以东。
获笑:被人耻笑。汶上翁:汶水边的老翁。
下愚:儒家分人二等,以天生愚蠢而不可改变的人为下愚。此指汶上翁。忽:轻视。壮士:李白自指。穷:指政治上失意;通:指政治上得志。穷通即政治上的得与失。
我以一箭书,能取聊城功:此句用典故,典出《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李白用此典说明自己想干一番事业,却又不追求功名利禄。
直道:通衡大道。阴虹:喻指奸臣。杨齐贤曰:“阴虹,指林甫、国忠辈昏蔽其君。”
此:一作“我”。转蓬:随风旋转的蓬草之。
此诗分前后两节。前节八句,着重描写了初抵东鲁时的真实感受。“五月梅始黄,蚕凋桑柘空”两句点明时间,梅子开始由青变黄,蚕桑之事已了,这就意味着进入了生产的第二道工序:“”东鲁的城乡妇女,又投入新的劳动:纺织。东鲁人有重织作的传统,李白初次旅游就获得了良好印象。
李白从二十五岁经三峡出蜀,历湖北、江西、江苏、河南、山西等地,这时还没有机会出仕。“顾余不及仕,学剑来山东”两句正是诗人当时思想情况的写实。李白回顾自己南北奔走的生活历程,决定到东鲁定居。读书、学剑是李白的两大生活爱好。“举鞭访前途,获笑汶上翁”中的“访前途”有问路和了解今后出路的两层意思。李白初抵东鲁,访路途卜前程时,遇到了不愉快的事,他受到了汶水上一个老翁的嘲笑。但李白没有写出“笑”的内容,有意留下一个悬念。
后节十句,是李白对汶上翁嘲笑的明快答复,是全诗的重点部分和精彩片段。“”在李白看来,“下愚”们不能理解“壮士”的胸怀,也没有资格在“穷通”的问题上发议论。“穷通”即“穷达”,是为了押韵需要,改“达”为“通”。李白对“穷达”的理解,完全是从儒家思想出发。李白力争在政治上获得出路,先实现“兼济天下”的理想,然后归隐江湖,“独善一身”。李白这种思想,正和战国时期的鲁仲连是一致的:“”李白用鲁仲连的事迹,比喻自己的政治才能和抱负,是因为鲁仲连的故事就发生在山东。
“”李白来东鲁前就曾有西游长安的打算,后来转而向东,不料初抵鲁郡就遭到汶上老翁的嘲笑,李白这时有“西归”之意,但他想到自己“直道”而行的人生态度如不改变,是很难得到朝廷重用的。
“此去尔勿言,甘心为转蓬”两句是李白对汶上翁表示:“你的谈话没有任何意义,请不要说了,直道而行是我的一贯作风,即使像飞蓬那样示意飘转,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对汶上翁讥笑的回答,是李白高尚品格生动的艺术概括。他首先把讥笑者同自己作了尖锐的对比,然后明确提出自己从事政治活动在不同情况下的原则立场。诗中塑造了鲁仲连这样一个功成不受赏的高士形象,其实这也是李白自己的形象写照。